我35年拍3幅佛山倒影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王承善 2010-02-07

----2010年1月25日拍摄

---2003年10月拍摄

---1975年夏季拍摄

   自从刘鹗在《老残游记》中描写千佛山在大明湖中的倒影后，济南的这一景观便被世人传诵得无比妙巧与神奇。然自古以来，因为受天气、观察角度等原因影响，平日游湖的人，是常常见不到湖中有山的倒影的，于是很多人疑是刘鹗杜撰。其实，明湖的佛山倒影确实存在，并屡见于诗人游大明湖的诗章。如明末刘敕就在诗中写道：“倒影摇青嶂，澄波映画楼。”清代王初桐也称赞大明湖：“平涵千亩碧，倒见数峰青。”到了今代，更有无数名流及作家赞美过明湖的这一景观。

    20世纪后半期的几十年，济南市的民居及工厂日稠，人车剧增，时有尘烟迷漫空中，在城中望千佛山几如五里雾中，佛山倒影之景便极难见到了。

    然而，我是幸运的。

    1975年夏季的一天，我独自一人游大明湖。当走到湖北岸小沧浪亭以东的小石桥上时，湖南岸的美景似一幅图画映进我的眼帘：蓝天下依次排列的群山、绿树、碧水，还有岸上景物在水中那微微晃动的倒影。于是，我取出那架当时尚属高级的德国造禄来福双镜头相机，寻找一个由垂柳、岸堤做前景的角度，按动快门，把这一美景录进了底片。其实，当时我真没有“收藏”佛山倒影的概念。倒是洗出照片以后，有朋友惊呼：这不是佛山倒影吗！我这才意识到这张黑白照片的某些价值。

    自此，我经常溜进大明湖，想再次寻找并仔细观察一下曾在印象里蒙胧过的景观。但要么湖中浪大，要么大气浑浊，每每总是失望而返。  

    时光荏苒，转眼到了2003年。这年10月的一天夜里，小雨趴趴啦啦下了半宿，至天快亮时无动静了。突然，我又产生了寻找佛山倒影的冲动：碰碰运气去！于是，摸黑骑车赶到大明湖西南门，对着门卫窗口示了下记者证。睡眼蒙胧的值班人扬了扬手：拍日出的？去吧。我飞快跑到北岸，找到那座仍“健在”的小石桥。焦急地等待有可能出现的拍摄时机的到来。

  朝霞升起来，慢慢地，慢慢地由暗变亮，由红变白。啊，妙景出现了，我第一次发现大明湖的湖面如镜般亮铮；我也是第一次发现景物在湖中的影子如此清晰媚人。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，我接连按动了数次快门。

    的确又拍到了佛山倒影，时在相隔了28年。

    社会在前进，景物也换颜。面对一前一后两张照片，万千感慨在心头。图片由黑白变彩色，图景由灰土变艳丽，的确今非昔比。然而我又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：你看，后来拍摄的这一照片夺人眼球的并不是阿娜起伏的远山近树，反而是那一座又一座比过高山的竞相耸立的摩天厦。此景倒印湖中，这还是刘鹗颂过的，甚至是那张黑白照片宣示过的“佛山倒影”吗？任那些逐日萌发的摩天们随意茁壮下去，济南的这处景观还存在吗？

    所以，我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去揣摩拍佛山倒影的事。

    又是7年过去，到了2010年——离开1975年已经35个年头。

   这年1月的一天，因要为我主编的杂志拍一幅老人晨练的封面图，我又趁早赶到多年没去的大明湖。

   “得来全不费力气”。又一张佛山倒影图居然收进了我的数码相机。回家后从电脑上调出03年的那一张，与新照仔细对照，提心吊胆地等待原来那份担心的发生。谁知，答案竟是相反的：影响景观的那些摩天厦不仅没有再增加，而且早先存在的一些破旧建筑似乎已被取消。更令人高兴的是，近照的清晰度明显好于以前。

    这表明，济南的空气着实比以前干净、清新了。尽管早年建起的大厦依然高耸，不再增加不就是社会文明的一大进步吗？

    我在想---再过若干年，待那些影响景观的建筑逐步超出使用期，刘鹗在《老残游记》中描写的佛山倒影是否会重现？

    但愿这不是幻想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——写于2010年